雪落道:“我小的时候贪玩,看到草原上的人们把雪狼奉为神明,我就常常寻找它,远远得听它长啸,我就吹哨。哪知这雪狼极有灵性,时间一长,就与我一唱一和,我们俩就成了好朋友。不对,你从南方来,怎么知道草原上的人都称雪狼是大夏王,肯定是救你的那个女人告诉你的!”
王昙首不言,心中思绪万千:不知沉枫到哪里去了?我带来的兵士,恐怕也已全部遇害!还有那王孝孙,他究竟在哪里?
雪落忽道:“那女子因我惨死,我想回去将她埋葬,不想让她一人流落于荒野之中。”
王昙首心道:雪落一口咬定不认识那女子,但看这情形分明是认得。她不愿说,我也不能追问。她是不是真的公主,事关重大,我还需谨慎核实。想到此,便道:“现在回去太危险了,我怕大夏的兵士还驻留在那里。”
雪落咬牙道:“也罢,我们继续赶路吧!”
正在此时,箫声再次响起,格外地凄凉婉转,雪落听到默默流下泪来,拿起哨子和了几下,那边戛然而止。
王昙首茅塞顿开,心道:是了,是了,如果那箫声是慕容大哥所吹奏,那被杀的女子很可能就是慕容大嫂,慕容大哥肯定是找到了她的尸体,才吹出如此悲伤的箫声。都怪我们没有能力,救出蓬征大嫂。只是不知道他们与雪落是什么关系,看情形雪落未必是真的豫章公主,我先暂且不揭穿她,慢慢地查探豫章公主的下落。
宜都王府内,王华道:“王爷命我彻查佛像倒塌一事,下臣查出些眉目来,可是不敢再往下查了。”
刘义隆正色道:“可是牵扯重大,王兄不妨直言。”
王华道:“下臣查知,皇上还没登基的时候,太子也就是大公子就主持修建此佛。建好之后,那批工匠被遣散回乡,却都死在了路上。我顺着这条线索去查,发现此佛在修建过程中,出了些问题,大公子当时又急又怒,请来的正是在太子府被杀的谋士戴颙,这个戴颙还真有办法,给补救好了。我原本以为是大公子迁怒于这群工匠,又怕他们泄露此事,所以将他们灭口。后来发现,将这群工匠灭口的是二公子的人曾云。我觉得此事另有蹊跷,就暗中跟踪曾云。发现二公子与瓦宫寺内的主持慧琳来往甚密,曾云就负责给他们二人传话联系。太子府的事情一出,这个曾云就失踪了。”
刘义隆:“你的意思是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二哥?”
王华点头道:“正是,王爷明察。”
刘义隆:“太子那边查得怎样了?”
王华道:“太子那边没少抓人,听说用尽了酷刑,也没什么结果。凶手选择在斗诗那日杀人,除了趁乱行凶外,显然也是想杀人后嫁祸他人。”
刘义隆道:“看来事情的关键就是这个曾云,你再多派人手,一定要把曾云找出来。但也要小心,不要泄露风声,别惊动太子和庐陵王。”
王华道:“下臣一定小心。”
刘义隆:“还有件不好的消息要告诉你,刚刚收到大夏的察子来报,昙首已经失踪五天了,不知是不是和豫章的公主的事情有关?”
王昙首与雪落辗转行至北魏境内,赶上暴风雪,二人衣着单薄、缺少干粮,生命危在旦夕之际,看到大批兵马浩荡而来,在离他们不远处安营扎寨。二人不知是敌是友,只好躲藏在雪垛之下,手脚都冻僵了,被大部队的先遣探子发现,将二人带回营帐。在营帐之外,被一位身穿蓝衣长衫、温润如玉的青年男子看到,命兵士将二人带回营帐,并命手下为二人搓手揉脚、煮粥熬药。
等二人缓过精神来,王昙首向蓝衫男子行礼道谢。蓝衫男子笑道:“公子客气了,看公子体貌,不像是北方人,自然受不了这北方严寒。不知二人怎会来这荒无人烟的大漠。看这位姑娘的装束,倒像是大夏人氏!”
雪落看了王昙首一眼,娇羞道:“他来北方做生意,向我家主人买了我,可是主人又后悔,一路追赶我们,若不是这场暴风雪,我们早就被抓了回去。可是也差点死在雪中,多谢将军救命之恩。”
蓝衫男子笑道:“姑娘不必客气,能成人之美,是孙某的荣幸。”
就在此时,一兵士进帐报告:崔大人请将军过去,有要事相商。
蓝衫男子道:“孙某有些事情要处理,还请二位在营帐中休息。说完掀帐而走。”
雪落将帘帐掀开一条缝看了看,发现营帐之外已有士兵把守,雪落向王昙首悄声道:“这里地处北魏、蠕蠕、大夏三部的交界之处,这位孙将军肯定不是大夏的将军,蠕蠕那个小部落也不会有如此人物,他定是北魏的将领。北魏的军队来此扎寨,不是要灭掉蠕蠕,就是要灭掉大夏,你说我们该怎么做?”
王昙首道:“说不定是先灭蠕蠕,再灭大夏。北魏与我大宋势均力敌,如若灭掉蠕蠕、大夏后,再攻打我大宋就再无后顾之忧。不过同样道理,若除去蠕蠕、大夏,北魏无人可联盟,皇上再度北伐也容易得多!我们还是早点回朝,禀告皇上定夺为妙。”
雪落道:“这位孙将军聪明得很,我们的话他未必相信,他派人盯得我们如此之紧,别说逃回大宋,就是传个消息都绝非易事。”
王昙首道:“等待时机吧,趁着北魏攻打蠕蠕或大夏之时,我们想办法逃走。”
北魏营帐内,雪落道:“孙将军,我与王相公身体已复原,感谢将军救命之恩。今日向将军道别,若他日相逢,定回报将军大恩。”
孙将军笑道:“姑娘若想报恩,何用等到今后?刘宋王昙首王将军少年英才、足智多谋,孙骁想请王将军为我出谋划策。”
雪落噘嘴道:“不知你们往大夏派了多少察子,这么快就查知我们的身份?”
孙骁笑道:“郡主肯定也清楚大夏在我们身边安插了多少察子?夏王如此对待郡主,孙某替郡主报这个仇如何?”
雪落惨笑道:“无论义兄如何待我,这么多年来他毕竟有恩于我。忽得抽出匕首指向孙骁,道:是不是我义兄中了你们的反间之计,才误认为我勾结外敌、企图谋反?”
话音未落,孙骁如闪电般逼近雪落,两手一夹,匕首已在他手上。王昙首知道雪落武功不错,但是孙骁竟然能瞬间制服她,手段之快准狠,当世少见。
孙骁道:“关于夏王为何与郡主反目,孙某实是不知,不过在下有个建议,就待我北魏攻下大夏,郡主可以亲口问问夏王。王将军,大夏对大宋多次犯边,如若将军此行能助我攻克大夏,也未尝不是功劳一件?”
雪落道:“你们的真正目标果然是大夏?”
孙骁道:“那倒不全是,一开始,我们的目标是攻打后燕。我们在狐河搭建浮桥,派了一支军队过去,攻打中山。那慕容宝眼看就撑不住了,哪知道,蠕蠕此次机会进犯我北魏,皇上只好下令撤军了。等皇上与崔大人重新布防之后,决定将后燕、蠕蠕、大宋一并歼灭!”
王昙首听他此言,不仅心下一动,慕容大哥心心念念想的就是攻打后燕。崔浩此举既是从军国大政考虑,也随了慕容大哥的心愿,只可惜不知慕容大哥现在何处?是否已经知道此事?蠕蠕被北魏追赶得一再逃窜,本来只能喘息,为何会反过来会攻打北魏?难道已与大夏结为联盟?一时间心如乱麻,理不出头绪。
孙骁又道:“皇上和义父的意思是先打后燕,再打蠕蠕,最后消灭大夏!”
王昙首心想:沉枫不知去往何处,或许会重回蠕蠕,自己与北魏攻打蠕蠕可以重新与其相遇。又想起沉枫最怕蠕蠕被侵犯,可是蠕蠕弱小,其周边的大国无一不对它虎视眈眈,沉枫与他们口中的宋先生好不容易将蠕蠕救下,这蠕蠕才出狼窝又要入虎穴,不禁心下郁闷。
孙骁继续道:“夏王专横残暴、骄奢淫逸,大夏子民苦不堪言,我皇欲灭大夏,不仅对我北魏是件好事,对大宋恐怕也不是坏事,对大夏子民来说恐怕更是解脱!”
王昙首听他所言,心想这个孙将军真是人才,战室军情分析得丝丝入扣,自己虽未见过慕容宝与蠕蠕酋长,但是赫连勃勃却是见过的,只觉赫连勃勃的见识和能力远不如这孙将军,北魏除了孙将军,还有慕容大哥等人才,又有崔浩这等智囊,恐怕大夏灭亡是迟早的事情。
于是便道:“孙将军此言有理,王某身无长物,但愿为将军做鞍前马后。不过将军要保证,战争结束后保我二人安全回朝,并且不犯我大宋边境。”
孙骁道:“一言为定!还请将军移步,皇上和崔太卿想见见王将军。”